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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4.迷途的候鸟

瑞权一夜未眠,身后的疼痛难耐,时刻唤醒着一天的委屈。即便如今和震宇的芥蒂越来越少,也越来越像亲兄弟,可敏感神经似乎也随之愈加泛滥。以往比这次更狠的打瑞权也不是没有挨过,可这样不可收拾的委屈却是头一回。

 

震宇对陈淼说话的口吻始终不由自主的余音绕梁,瑞权时常在想,倘若这些话开口的是他,陈淼必定会在下一秒落掌他的脸上。

 

瑞权的沉默陈淼不是没有察觉,可他一个字也没有再提起,没有解释,没有安慰。烂摊子一如既往地又落在了陈浔身上。

 

陈浔一早就把瑞权接到了医院。隔着一扇门,陈占铭安静的躺在冰冷冷的病床上没有一丝生气,莫名的让人有些失神。

 

“疼不疼?”陈浔看着与他并肩的男孩,眼底藏不住的心疼。

 

瑞权的脸色惨白如纸,一夜未眠的眼窝黑了一大圈。身后的疼痛依旧在叫嚣着,倔犟的男孩避而不答,眼神始终停留在病房内的老人身上。

 

“爷爷怎么会病的这么重...”男孩实在无法想象,不久前还神采奕奕大发脾气老顽童,仅仅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,需要依靠氧气罩来维持生命。

 

“是啊...怎么会这样呢...”陈浔已经三天没怎么合眼,不是因为忙,而是心慌得厉害。陈浔疲惫的揉了揉眉心,惆怅地长叹了一口气。

 

“父亲的心真够狠的。”瑞权突然冒出了一句无意识的话,他的眼眶在不知不觉中已然红的狰狞,像是为爷爷打抱不平,又像是给自己的委屈找一个宣泄口。

 

“小瑞....”陈浔从未见过瑞权这副冰冷的样子,惊讶之余,后脊背也随之发凉。陈浔强行掰过瑞权的肩膀与他对视。“小瑞。很多事情的没有那么简单。你爸爸也有自己的苦衷,如果当年不是因为爷爷,或许你爸爸就不会和震宇妈妈分开,震宇妈妈也不会那么早就离开人世。他心有愧疚的,有些坎始终过不去。或许你会觉得你爸爸的某些做法太决绝了,可你想没想过,做这个决定他要经受多大的心理折磨?他是.....”

 

“那也没有我了啊....”陈浔话还没说完,就突然被瑞权失控的吼声打断了,他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,是未曾出现过的失态,“如果震宇的妈妈没有离开,就没有我了!...小叔,你说我是不是就不该出生!”

 

“瑞权,不许说这样的话。”陈浔板下了脸,一脸严肃的看着突然没长大的男孩,“这话要是给你爸听到,该有多寒心!”

 

“可他从来没爱过妈妈,也不爱我。从小到大...他说一就是一,我也按他的意思做了。可是为什么他每次都能不留任何情面的打我,为什么我要那么疼,才能换得他一点点施舍的关心..我一直...一直给自己催眠,是我做错了,他才会这么生气,他打我是出于爱我。可真的是这样吗?...看到震宇后,我才恍然,不是这样的。我根本就是不被期待的出生,那为什么还要硬把我生下来。折磨他也折磨我?”

 

“啪”的一声巨响,一耳光落在瑞权的右脸上。“说够了吗?”陈浔第一次这样气的话都说不上来,胸口一阵一阵顿锤。“你...你这个混蛋小子!....这么能说出这样狼心狗肺的话...我知道你心有怨气,但说这话真叫人寒心。你知不知道,如果没有你,你爸根本不会只安定的当一个老师。”

 

“即便你爸爸不爱你妈妈,可你爸对你的爱一分也没少过!”

 

瑞权有些迟疑的望着陈浔,眼里充满了不惑。

 

“你爸刚和你妈分开那会儿,他是刚刚拿了金马奖的摄影师,事业正处于巅峰期,经常一进组就是三四个月。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.....小时候一直是有一个保姆阿姨在照顾你。后来有一次你连发了好几天高烧,阿姨心疼钱,没有带去医院。正好那会儿撞上过节,剧组放了三天假,你爸回来才发现你病得瘦骨嶙峋,整个人都怏怏的。我第一次看到他那样惊慌失措,后来连剧组都没回了,多少人背地里骂他没有职业道德,但他一句话也没有辩驳。辞了阿姨,独自抚养你长大,为了生活稳定,静态也不做了,跑去当了老师。等你以后当爸爸了,你就知道教养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,何况他还是一个人,一个男人。”

 

“可是我..我感受不到啊...”瑞权眼底迷离,就如同一个迷途的孩子。

 

“小瑞,那你觉得什么是爱?”在绝大多数的岁月里,瑞权总是懂事过人,所以他的心思他不提起就常常被人遗忘。陈浔叹了一口气,一瞬之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。

 

“你觉得放任你肆意妄为是爱你,还是苛刻你谨言慎行是爱你?你觉得给你经济来源不管不顾是爱你,还是放弃职业生涯陪你长大是爱你?我知道,因为震宇,你心里有落差。我能理解,我也是这么过来的,我也无数次的嫉妒你爸爸。天坪有时候确实难平衡,但瑞权,你真该认真的好好想想,你和震宇打架那次,他护的是谁?你去游学那次,你觉得他一点私心也没有吗?你还觉得你爸爸一点也不爱你吗?”

 

瑞权的神色依旧有些木然,泪珠不住地往下滚,脑袋随着抽泣声缺氧般的晕头撞向,身子不由一倾,想被抽走了脊梁骨似的。幸亏陈浔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,顺势把男孩揉进怀里。“小瑞,理解理解你爸爸,他也不容易。你羡慕震宇,震宇也羡慕你啊,他从小没爸爸在身边也很委屈的,是不是?我们大方一点,你比他多拥有了18年的爸爸,是不是?”

 

瑞权的哭泣声越来越大,上气不接下气。陈浔只是轻轻地拍着男孩的脊背,没有再打扰男孩发泄情绪,他知道他的话,他听进去了。

 

瑞权到家的时候,震宇早已假借拍片的原由,回了学校。

 

瑞权刚洗完澡,陈淼就拿着瓶瓶罐罐进了他的房间。一眼就看儿子脸上淡淡的指痕,陈淼不禁蹙了蹙眉头,“脸上怎么了?”

 

瑞权下意识的闪躲着陈淼的眼睛,心又开始开始怦怦乱跳,一想到下午说的那些忤逆的胡话,整个人都虚的发慌,“我...我今天热小叔生气了...”瑞权一边不敢欺瞒,一边又害怕着陈淼刨根问底。

 

陈浔只给陈淼说了小瑞心里有些坎子,让陈淼多关心关心孩子。没有说具体的缘由,也没有说他打了他。陈淼心有疑虑,但看瑞权并不想说,倒也就没问了。

 

“陈浔说你不让他上药?”陈淼叹了口气,语气比昨日祥和了许多,但瑞权依旧有些诚惶诚恐,“没...已经不碍事了,而且...在医院也不方便。”瑞权的声音越发小声,陈淼轻声“嗯”了一句,“脱了我看看。”

 

瑞权害羞的涨红了脸,许久才磨磨蹭蹭的拉下了裤子,身后的伤依旧斑驳陆离,分明还是疼的紧。陈淼轻车熟路的给瑞权上了一遍药。后来,那天晚上,他只说了一句话,让瑞权躲进被窝里有一次泣不成声。

 

他说,儿子,别胡思乱想了行吗?...我会担心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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